情感故事

　　一直以为婆婆是个大大咧咧马大哈式的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确定婆婆是否看穿了我的小“秘密”。一想起那天秦阳那双亲昵地搭在我肩上的手，我的脸就变得火辣辣的烫。
　　秦阳是我们公司里的“电脑排版师”，长了一张典型“好男儿”的俊俏脸蛋。刚进公司时，我还常常拿这个腼腆的小弟弟开玩笑，可时间一长，我渐渐发现他看我的目光和别人不一样。虽然强装笑脸地警告他：“可别乱动坏脑筋，你要再小两岁，在旧社会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妈了。”可我的双腿却在他充满杀伤力的注视下悄悄打颤。想不到他比我更厉害，悠悠地吐出一句：“在旧社会，你的年龄做我的童养媳正好。”我知道我是逃不过这“姐弟恋”的劫了，但是在秦阳牵起我手的一刹那，尚存一点理智的我还是没忘了矜持地来上一句：“再给我一点时间。”
　　聪明的秦阳当然懂得我的心思，毕竟我是有家有室的人。老公不但事业有成，更重要的是他待我温存体贴，全然没有成功男人的那副花花肠子。但秦阳会来事，会逗人开心，而老公整天只知道挣钱养家，相比之下，我的感情天秤开始渐渐转向秦阳了。
　　被婆婆撞见，是我生日的前一天。秦阳说要送我一件生日礼物。在那家熟悉的小店，秦阳为我挑了一只漂亮的银手镯。那款手镯的风格正是我心仪的。也许是我的心情特别好，所以，当秦阳随意地把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居然没有表示反对。
　　接着，秦阳提出要去“可颂坊”为我订一个生日蛋糕。沉浸在秦阳那暖暖的笑容里，我竟然没注意身边那个正在买面包的老太太居然是我婆婆。偶然的一转身，竟和婆婆打了一个照面，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而秦阳那条该死的胳膊，此时正死死地搭在我肩上，让我躲也不是，甩也不是。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妈”。“咦，小云，你也在这里买面包啊？你不用买了，你看我已经买了你最爱吃的红豆包。”婆婆仿佛并没注意到秦阳的那只“咸猪手”，而是满脸欢喜地向我示意手里刚买的面包。趁着婆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包上，我悄悄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机灵的秦阳也识相地放下了他的手。“妈，我晚上加班，来和同事买点儿点心。晚饭我不回来吃了。”我硬着头皮强作镇定。“好，你去加班。尽量早点回来，我还给你做了皮蛋瘦肉粥呢，回来再吃点。”
　　“你婆婆可真疼你啊，又是红豆包，又是皮蛋粥。”看着秦阳酸溜溜的模样，我却没心思和他打“嘴仗”。我是真担心，虽然婆婆不是那种特别精明的人，可也不至于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眼瞅着自己年轻漂亮的儿媳妇和一个小帅哥亲亲热热地呆在一起，她难道真的会一点不起疑心？

可是那几天家里就是风平浪静，无论婆婆还是老公对我的态度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我还是做贼心虚，时不时地想着要从婆婆嘴里打探出点什么来。机会来了，那天老公不在家，我和婆婆两个人守着电视看选秀节目。我瞟了一眼电视，装作无意地说：“现在的男孩怎么都那么帅，个个长得跟明星似的。”婆婆乐了：“现在的孩子条件好呗，吃得好，穿得好，见的世面又多，哪像我们以前跟土包子似的。”“就是。妈，你看那天碰到的我那个同事长得就挺帅的。”我决定主动出击，一探婆婆的口气。想不到，婆婆皱了皱眉，寻思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哪个同事？哦，蛋糕店遇到的那个。我倒没注意他的脸。”我松了一口气，拿起茶杯喝水。不想婆婆又开口了：“不过，我看他的腿有点短，好像上身长了点。身材不怎么样。”我突然被呛了一下。婆婆关切地问我：“小云，你怎么了？没事吧？”“没什么，水喝得太猛，呛着了。”我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备受打击：不会吧，秦阳，居然是个短腿先生？我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劲吧。
　　现在想想，婆婆说的那些话绝对是个“阴谋”。你想，连人家的脸都没看清，怎么倒把人家的腿看得那么仔细？可我当时是真傻了，一下子就掉进了婆婆设的圈套。第二天一上班，我就盯上了秦阳的双腿。整整一个上午，我的眼光就像不粘胶似的，粘在了他的腿上。还真别说，我越看越觉得秦阳的腿短了些，和上身不成比例。可他那天偏偏还穿了一条新买的低臀牛仔裤，还献宝似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自我感觉超好。要不是办公室有那么多人，我一准会冲着秦阳大喝一声：“快脱了你那条牛仔裤，简直叫人惨不忍睹。”

　　中午，秦阳约我一块出去吃午饭。我都不愿意去，借口做报表来不及推托了。我叫了外卖回来吃。边吃还在边琢磨秦阳的两条腿。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对秦阳的腿那么耿耿于怀，想来想去，大约还是因为我太在意秦阳的外貌了。本来，我和秦阳就不是一个年龄层次的人，我经历过的那些对他来说就像天方夜谭。而我对秦阳喜欢的那些漫画啊、电脑游戏啊也都嗤之以鼻。和秦阳在一起，除了喜欢他的甜言蜜语，也只有他的年轻帅气能满足我那可怜的一点虚荣心。想到这里，我自己都有点怀疑：要是秦阳没了这点优势，我还会喜欢他吗？
　　还没等我“自我检讨”完毕，婆婆又有了新主意。那天下班回到家里，婆婆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小云，你那个同事有对象了吗？”我一时没摸透婆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好像没有吧。”“那正好。”婆婆一拍巴掌，“我同事正托我给她的女儿找个对象。小姑娘其他要求没有，就是要男孩子长得帅一点。我看你那个同事就挺合适。”看着婆婆乐颠颠的样子，我也只有跟着一阵傻笑，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要是我提出反对意见，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可是，我才把婆婆的提议跟秦阳一说，他就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和我分手，那也拜托你找个更好的理由。”我懒懒地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你自己那天的表现，我才懒得管这些事。”秦阳愣了一愣，转而委屈地说：“那好吧，见一面就见一面。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可全是为了应付你婆婆，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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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亲的那天，我也被婆婆硬拖着去了。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婆婆说的也在理啊：“你是男方的介绍人，怎么能不去呢？”说实话，女孩子长得还真不错，秀气的小脸，小巧玲珑的身段。婆婆兴奋地看看她，又看看秦阳，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两个孩子还真般配。人家常说什么来着？金童玉女。相信阿姨的话，你们两个人真合适。我看人最准了。”听了婆婆的话，我真是满肚子的不乐意。什么金童玉女，这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我看看女孩，害羞地低着头，没说什么话。再看秦阳，正做出一脸的憨厚傻笑状。哼，见了美女，原来也是这副德行。我冷冷地白他一眼，强装笑脸，拉起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婆婆：“妈，我们走吧。让他们两个人好好谈谈。”可一边走，我还一边偷眼回头瞧瞧。想起婆婆刚才的那番话，心里不禁酸溜溜的。
　　婆婆管闲事还真管到了家。10点多，又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她那个同事进行“信息反馈”，一边打还乐得一边直拍大腿。挂了电话，就见她喜上眉梢。“这事有戏。女孩子对小秦可满意了，说他约会完了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还说他懂事体贴，将来一准是个好老公。”我嘴里附和着：“那是，那是。”心里却恶狠狠地把秦阳骂得狗血喷头。那天，还一脸气愤地不肯去相亲，可一转脸，就向着人家小姑娘大献殷勤。还不是看着人家年轻漂亮，就动了心。真是典型的两面派。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电梯口遇到了满面春风的秦阳：“心情不错嘛。”“那当然。”秦阳没听出我挖苦的口气，还得意地一点头，“圆满完成任务，这下你婆婆不会再怀疑我们了吧。”“我婆婆是不怀疑了，可我怀疑你了。”“怀疑我？怀疑什么？”秦阳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你对人家可真够体贴的，约会完了还送到家门口。人家现在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那是基本的礼貌啊。再说了，我演戏也得演得像一点，是不是？”秦阳讨好地看着我。我却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演戏？哼，我看你是演得走火入魔，弄假成真了吧。”“你这人怎么这样？”秦阳满脸不悦，“叫我去相亲的是你，现在不高兴的又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什么怎么样？问你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挑衅似的看着秦阳。电梯停了下来，出来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我和秦阳。秦阳拖住我的手：“有事到办公室去说。”“我不，我就要你现在说清楚。”“你到底要我说什么？”秦阳再也忍不住了，也发起了小孩子脾气。看他虎着的脸，我更是来了劲：“说清楚你和那个女孩到底怎么回事？”“我和她能有什么事？真是不可理喻。”秦阳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一甩手，进了电梯。

　　我和秦阳闹翻了。尽管我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点无理取闹，让人忍无可忍。可一想到秦阳和那个女孩坐在一起时的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婆婆说得没错，他们两个在一起看上去是挺般配的，尽管我表面不以为然，可说心里话，在那个女孩出现的一刹那，她的年轻、她的青春已经让我嫉妒，让我相形见绌。虽然我骄傲地为自己找着借口：“哼，秦阳这个小短腿我还看不上呢。”可我心里明白，他还是和那个女孩最合适。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倒头就睡。一觉醒来，早已过了晚饭时分。起床后，来到客厅，老公还没回家，婆婆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看戏剧频道。“妈，这是什么节目？”我强装欢颜。“沪剧《碧落黄泉》。他爸爸生前最喜欢的戏。”我一愣，很少听婆婆谈起去世的丈夫。尽管她30多岁就守寡，但印象里她永远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她的嘴里几乎听不到过去，听不到苦难，她永远是开心地笑着往前看的一个人。“我还记得他临走前我陪他去看的最后一出戏就是这个。那天看戏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谁也想不到几个月以后他就被查出了肝癌，那么快就走了。”婆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所以，做人真的应当好好珍惜。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一场不容易。”夫妻一场不容易。我的脸慢慢红了。婆婆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的人，难得见她这么深沉，细细咀嚼我忽然明白聪明的她其实早已把一切尽收眼底。
　　“小云，你饿了吧？我给你做了鸡汤，我去给你端一碗。”不一会儿，婆婆就把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放在了我眼前。我大口大口地喝着，眼睛却悄悄地湿了好几回。我觉得自己真傻：有这么温暖的一个家，有这么一个好婆婆，有一个疼我肯为了我拼命挣钱的老公还不够吗？还要去追逐什么姐弟恋，婚外情？
　　我给秦阳发了一条短信：“分手吧。因为我们真的不合适，你应该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秦阳没有回信。但我想他一定认真看了我的短信，也认真思索了我的话。因为一年以后，我收到了他结婚的喜帖。而新娘，就是婆婆介绍的那个女孩。喜宴上，婆婆的脸又笑成了一朵花：“我说得没错吧。我早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