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真实的长平之战,深层解读战争背后的腥风血雨!(4)
长平之战中的赵军多习胡风,骑射名动天下,且坐骑多塞外良马。若在开阔平原纵横驰骋,秦军铁骑虽强,终非赵军敌手。而秦军之厚重森严,却非赵军可比。秦军重甲步兵号称“锐士”,阵势严明众志成城,更兼多配强弩硬弓和完善的攻守器械,特别适合山峦隘口之地的壁垒攻防战。虽然赵国的步兵和秦国的骑兵在当时都是一等一的劲旅,但和对方相比,就有软肋的味道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秦赵交兵是一场“轻骑兵与重步兵的对抗”。上党之地虽纵横六百里山川,却是山峦重迭河流交错,绝非阴山千里大草原可比。在此战场轻骑兵会受到地形的层层制约,而重步兵却正可以依托地利,收到“夫地形者,兵之助也”的效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秦以倾国之力不断添兵上党,深挖壕沟高筑壁垒,多置擂木炮石攻防器械,对赵军骑兵突击的限制也就越来越多。双方一旦形成对峙局面,地形便决定了赵军利于守而不利于攻。
不仅如此,在后勤供应上,时间也有利于秦。世人皆以为秦军远来,天长日久粮草供应必然生变。那时秦军不得不退,赵军趁势击之便胜券在握。殊不知秦军粮草船载以进,不耗人力牛马。有武安君白起这位大秦战神,赵军又岂能赚到这等便宜?长平之战出兵伊始,白起就派大将王陵率五万铁骑抢占野王要塞,修筑仓廪疏浚河道,并拓宽野王南北大路,务求后勤供应畅通无阻。野王粮道乃秦军养命之源,自是赵军轻骑突击的目标。但随着秦军越聚越多,出击其后路也就越来越困难。何况秦军粮道位于平原之上,毫无“断点”可言。两军对峙一旦成势,要指望秦军断炊,除非是秦国大荒。可秦国乃是战国时代最强盛的大国,坐拥富庶的关中八百里秦川再加上收自韩魏的河东河内两郡与取自楚国的南郡,如何会有乏粮之虞?再说,就算是赶上了秦国收成不佳,光是秦国囤积在仓的军粮也足够应付一年两载了。
而长平之战的秦军后路越安全,赵军的后路就越危险。背高山居于险峻之上者,粮道常为其致命点。赵军虽居高临下,然粮道狭窄却实为其短。从长平关到后援基地石长城、从石长城营垒东出太行山、从太行山陉道通往邯郸,都是万山丛中一条险道。一旦被敌军掐断,粮草供应便立时陷入危机。如赵军取守势,那幺秦军可能的穿插路线被壁垒尽数封死,后路安全便不足为虑。但赵军若取攻势,则几十万大军前后拉开,出现空档便不可避免。一旦被秦军趁隙轻骑深入阻绝粮道,后果便是不堪设想!还有一层,供应如此之多的军需粮草,对于国力弱于秦的赵国实为极其沉重的负担。陷入长期对耗,赵国就有被拖垮之风险,完成至关重要的内政改革就更是谈不上了。
综上所述,长平之战中,由于秦国强大的国力建立了在攻防器械和粮草供应上的双重优势,上党的地理条件又有利于秦军重步兵正面作战配合铁骑穿插断敌后路的战术,一旦迁延时日,秦军便成反客为主之势。僵持局面一成,赵军便只能凭高就险谨守城池,不可轻举妄动出击秦军。对于赵军,采取攻势??之际。换句话说,上党事变不久军事对抗之初是赵国“做出选择”的“窗口”。如要战,便当抓住机会以逸待劳以众欺寡,三军并力猛攻;如此时不战,便当一心一意防守,不再打进攻秦军的主意。
长平之战绘画作品
恰恰就在这关键的当口,赵国两员大将廉颇和赵括在用兵的根本方略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议。廉颇主张布设西线老马岭、中线丹水和东线石长城三道防线,深沟高垒坚守上党。赵括却提出集中已抵达上党的二十万精兵主动攻秦:以十万步军出丹水河谷正面进攻,再分两路各五万铁骑出沁水白陉夹击秦军。一番争执后,廉颇以王命领军之权否决了赵括的提议。赵军依廉颇部署三线设防。
平心而论,廉颇的坚守策略自是稳健。然若赵人皆如廉颇之稳健,则赵尚复为赵国乎?秦出关东,追亡逐北流血漂橹;韩魏楚齐争相赂秦,但求苟且偷生;燕人以刺客为计,徒自取祸;唯赵独与秦大战五次,且二败而三胜,终以威武不屈力战强秦而名垂青史!而廉颇身为赵之上将,竟无血战秦军而获大胜之战绩。如此“以勇气闻于诸侯”,怎能让人心服?阏与之战,廉颇本是当然的赵军主帅,却以“道远路狭”为由推托不出。未经战阵的赵奢却请缨领兵,大战秦军而立下“首胜强秦”之殊勋。赵括乃赵奢之子,对廉颇如何能没有“畏敌如虎”的评价?更加重要的是,廉颇认为守住上党就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却未能深刻理解进军上党的“政治意义”。上党之变余波荡漾之际,秦赵博弈的要点不在土地城池,而在连横合纵。韩魏虽已与赵结盟,但在河外秦军的虎视眈眈之下,心里仍是七上八下;楚燕齐更是骑墙观望,见风使舵。赵括熟读兵书,“理论水平”终究高出廉颇一筹:不打疼秦军,显示出赵国的实力和决心,三晋同盟便会有名无实,六国合纵更是难以成形。事实上,廉颇的专守防卫正是搞出了“不进兵就难以合纵,不合纵便无法进兵”的怪圈,使赵国陷入和秦国长期对耗的泥潭之中而不能自拔。廉颇指望韩魏两国先行出击秦军,随后赵军便可大举进攻,乃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单一军事思维,毫无政治头脑可言。试问:赵国手握几十万精兵强将,却龟缩上党畏秦如虎,反要比赵弱得多的韩魏打出第一拳,此乃何等逻辑?纵以蔺相如的口若悬河,也决绕不过这一层去。